女性在林白的話語中是兩極分化的,林白對她們有一種完全兩極的情感態(tài)度,除了對理想中的女性/自我,她對女性/她者是貶抑甚至嫌惡的,比如對冼小英的母親。而對一般的女性,她則常常是一種不以為然的態(tài)度。這也從另一個側面證實了她的女性戀的自戀本質。同性之間的欣賞在陳染那里也存在,比如,雨子對李眉的欣賞(《潛性逸事》),麥弋對薏馨的欣賞(《饑餓的口袋》),“我”對雨若的欣賞(《凡墻都是門》),“我”對殞楠的欣賞(《破開》),但因為陳染總是以一個小女孩面對成熟女人的心態(tài),以一個異己者的眼光,來看待這些她者美麗女性的,不同于林白那種毫無距離的自我比擬,這種“看”便沒有纏綿曖昧的況味,對比之下,可以看出林白在同性身上的自戀心態(tài)。
這些女神一樣的女性身上滲透著林白的自戀,但林白更直接更現(xiàn)實的自戀并不是體現(xiàn)在她們身上,而是另外一些具有林白自我投射的女性身上,這是一種自憐意義上的自戀。《同心愛者不能分手》、《玫瑰的過道》中的“我”,幾乎可以與林白本人等而視之,《一個人的戰(zhàn)爭》中的多米一會是我,一會又是我之外的一個人,撲朔迷離,時分時合,其實也是林白的化身。這些小說的中心幾乎都是一個愛情受傷事件,這也正是林白本人的“傻瓜愛情”的投影。《飄散》雖然直接寫的不是這個事件,但那種受傷情形卻是一樣的,林白在此中寄寓了她惺惺相惜的痛楚之感。“如果你愛了卻沒有喚起愛,如果你的愛沒有再創(chuàng)造愛,如果你出自生命地傾心相愛但卻沒有被人所愛,那你的愛就是無力而不幸的。”④作為一名女性,慘敗的愛情帶給她的屈辱和挫敗感是無以復加的,這也許將成為她終生的隱痛。從《同心愛者不能分手》、《玫瑰過道》、《一個人的戰(zhàn)爭》看似平靜客觀的敘述中,我們可以聽到她自我撕裂和層層剝離時的凄絕音響,那是一種不能哭泣的痛苦,因為理性和尊嚴。伴隨這種自覺再生之努力的是她的自虐,她以執(zhí)拗的重復的自虐來以毒攻毒地緩解和消蝕她難言的女性痛楚與憤恨。可以說,這幾部小說就是其個人傷痛記憶片斷的組接剪輯,是其內(nèi)心隱痛的外射。盡管寫得隱忍平抑,力求克制到不動聲色,我們還是能讀出其中自虐和自憐的苦澀來——這已經(jīng)接近于自戀的本質。而如此執(zhí)著于個人感情的訴說,本身就是一種自戀。
投稿郵箱:chuanbeiol@163.com 詳情請訪問川北在線:http://dstuf.com/