豈料露蘭春的出現(xiàn),是林桂生的劫數(shù),更是黃金榮的。
再霸氣再強勢的男人,一輩子也總會碰到一個讓自己鬼迷心竅、智力下降的女人。若是能料到結(jié)局,想必黃金榮情愿苦苦壓抑色心也不會去打露蘭春的主意吧。可惜,他太自信了,認(rèn)為上海灘沒有他黃金榮不能得到的,他動動指頭就一切都照著他的意愿走。
露蘭春是黃金榮的徒弟張師的養(yǎng)女,張師在法租界巡捕房當(dāng)翻譯。露蘭春小的時候,養(yǎng)父張師常常帶著她去拜訪黃金榮,也就是說,黃金榮是看著露蘭春長大的,他比露蘭春年長三十多歲,露蘭春喚他“公公”。黃金榮的共舞臺開業(yè)后,露蘭春常隨養(yǎng)父母去那兒看戲,耳濡目染,對戲劇產(chǎn)生了濃厚的興趣,許多時候,她獨自一人往戲院跑。有一次家宴,為賓客助興,露蘭春演唱了一段,贏得客人們的贊賞。黃金榮看她生得俊俏,有學(xué)藝的天分,便要張師為她請師傳授,特意栽培。露蘭春自己也很勤奮,沒過幾年,便成了一名出眾的坤角文武老生。黃金榮視她為共舞臺的搖錢樹,還為她取了藝名——露蘭春。為了捧露蘭春,黃金榮不遺余力,一連兩個月,親自去共舞臺為她捧場,又甩出大把銀洋,要各報館不惜成本地宣傳露蘭春。黃金榮還為露蘭春張羅演主角,灌唱片。一時間,上海各大小報紙紛紛刊出露蘭春的俏影玉照,她的名聲甚至壓倒了上海紅伶小金玲和粉菊花。
浙江督軍盧永祥的兒子,聞名遐邇的民初四公子之一的盧筱嘉,最愛聽?wèi)颍吹綀蠹埳洗笃榻B露蘭春,就一襲青衫,輕車簡從,專程前往共舞臺,看露蘭春的戲。戲尚未開場,盧筱嘉就讓跟班給露蘭春送去一枚鉆戒,約定戲散后共度良宵,露蘭春毫不猶豫地以有約為由拒絕了他。
盧公子何時曾經(jīng)過這種事兒?偏巧那天露蘭春一不留神,將一段戲文唱走了板。正十分惱火的盧筱嘉,瞅著這機會,在臺下陰陽怪氣地喝起了倒彩。露蘭春也從未經(jīng)過這種事兒,一時羞愧不已,很勉強地唱完一段后,便不按鑼鼓的節(jié)拍匆忙奔回后臺,失聲痛哭起來。恰好那天黃金榮坐在正廳包廂里看戲,見露蘭春受了委屈,一時火起,立即命保鏢給喝倒彩的人一點顏色看。保鏢領(lǐng)命,揪住盧筱嘉就掄了兩記耳光。盧筱嘉見打手人多勢眾,而他自己只有兩個隨從,好漢不吃眼前虧,就悻悻地走了。不過,盧公子揚言:這筆賬一定要算!
沒過幾天,盧筱嘉帶著十多個便衣軍警,又來到共舞臺,假裝看戲。待黃金榮帶了四個貼身保鏢耀武揚威地踏進(jìn)包廂,盧筱嘉和他的隨從們沖進(jìn)去了,用 頂著黃金榮的光腦袋,架了他就走。雖說這是流氓黃金榮的地盤,但拳頭究竟不敵人家手里的槍火呀。赫赫有名的流氓大亨、有著近萬徒弟的“麻皮金榮”,就這樣在自家場子里被盧公子綁架走了。這件事在上海灘被稱為“跌霸”。
后來,通過林桂生和杜月笙的多方周旋,疏通調(diào)解,盧筱嘉放了黃金榮。為了露蘭春招惹出禍?zhǔn)拢瑏G大了臉,黃金榮一點都沒責(zé)怪露蘭春,因為他早已看上了她。盧筱嘉綁架風(fēng)波,反而促使黃金榮下定決心,早日娶了露蘭春做妾。露蘭春提出條件,結(jié)婚可以,但是,第一,要從林桂生手里接掌黃家全部財權(quán);第二,自己是清白女兒身,既要嫁,就要嫁得風(fēng)光,黃金榮要明媒正娶,要有龍鳳花轎前來接迎。
黃金榮一聽,為難了。他本就擔(dān)心林桂生不許他納妾,現(xiàn)今又要林桂生交出財政大權(quán);更要命的是,當(dāng)年林桂生嫁給黃金榮,既未坐過花轎也不曾舉行婚禮,如今這一切都在露蘭春身上完成了。依著中國傳統(tǒng)觀念,明媒正娶吹吹打打迎上門來的露蘭春就是正房夫人了,辛辛苦苦幾十年的林桂生豈不成了偏房?可是,色令智昏的黃金榮竟然滿口應(yīng)允。迫使生性要強的林桂生一氣之下與之離婚。林桂生拿著5萬元贍養(yǎng)費離開黃公館,一人在上海西摩路的一幢老洋房里獨居。林桂生似乎有意淡出江湖,拒見任何人,即便是杜月笙來訪她也拒之門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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