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許多真實的故事比任何傳奇更富于戲劇性,當一些現(xiàn)實場景比恐怖電影和偵探小說更令人驚悚,當人心人性顯示出來的深奧和怪異超出我們的想象的時候,虛構敘事在復雜性方面何所作為?比如《現(xiàn)場》,寫的是搶銀行的故事,我們看到搶劫殺人犯馬恩,與那些無能而作惡的警察相比,他有一種浪漫純真的性情,有一種帶詩意的生活態(tài)度與表達方式,比如他在牢里,講述自己的犯罪事實和作案經過時,卻無意間表現(xiàn)出一種心理優(yōu)越感——他認為那些警察沒有信義廉恥、不值得交往;即便對《國道》里的那個死有余辜的警察,敘事人也給了一些機會讓他表現(xiàn)他心中尚存的一絲柔軟:寫他在看到櫻花的時候淚水涌上眼眶,寫他意識到死到臨頭時更加牽掛有隱疾的兒子,等等。這一切皆屬“感悟”的而非“說出”的復雜性,也就是說,他通過描摹形象和捕捉細節(jié)來實現(xiàn)文本的復雜性。同時,作家又葆有一種高度的自覺,常常借助語言的多義性和差異性,更經常的是借敘事人之口,對所敘述的故事、人物、現(xiàn)象進行評說、審視,以此向讀者示例如何接受文本,雖然作家從來沒有把自己的意見強加于人,相反,正如我們在《遺忘》、《花腔》中所領教的,他一再鼓動讀者拋開成規(guī),按照自己的方式來理解、重組故事,得出“屬于自己的答案”,我們仍然覺得,在操縱敘事的過程中,作者李洱事實上常常扮演著一個個性讀者、一個批評家的角色,對敘事進行實時的監(jiān)控和詮釋,李洱的絕大多數(shù)小說,都因此而具有形象傳達和理性言說并重的特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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