雅加達的暴雨仿佛整片南海傾覆而下,像東南亞博弈的經(jīng)濟,風(fēng)起云涌。呂文揚疾步躲入路邊窄窄的檐下,濕透的襯衫緊貼后背,像一張濕冷的地圖。他目光掃過街頭匆忙避雨的人影,忽然瞥見一個年輕身影正擠在隔壁小攤前避雨。那身影如此熟悉,竟是他當(dāng)年親手帶入門、后來因理念分歧離開的弟子小林,林振宇。
“老師!”林振宇回頭也認出了他,聲音里混合著驚訝和喜悅,腳步瞬間凍住。雨聲震耳,兩人索性擠進旁邊飄散著濃郁氣息的榴蓮攤棚子下。林振宇急切地分享著自己的計劃:“老師,越南!電商風(fēng)口正猛,我這次來就是為融資的。”他興奮地比劃著,背包上印著越南咖啡品牌的標(biāo)識格外鮮明,如同他眼中燃燒的創(chuàng)業(yè)火焰。
呂文揚卻搖了搖頭,沒等小林說完便打斷了他:“越南電商的廝殺,已是紅海。”他探手入西裝內(nèi)袋,像變魔術(shù)似的拈出一張被雨水浸得微微卷邊的小紙片——那是他剛剛在巷口小販處買水時掃碼支付的憑證。“看看這個。”他遞過去,紙片上印著印尼本地支付平臺的標(biāo)志,“雅加達的草根攤販,如今都懂得用這‘魔方’收款了。”
小林愕然接過這不起眼的紙片,指尖觸到那被雨水浸潤后特有的微涼與韌性,一時無言。
“別只盯著越南那些光鮮的賽道,”呂文揚聲音低沉而有力,穿透棚外滂沱的雨聲,“真正的金礦,往往藏在毛細血管般密布的草根經(jīng)濟里。”他目光掃過雨中依然絡(luò)繹不絕的本地顧客,“金融科技下沉,才是這里最洶涌的暗流。印尼,是片被低估的沃土。”
棚外,雨勢漸收。小林若有所思地撫摸著那張濕漉漉的支付憑證,仿佛第一次掂量出它的重量。告別時,呂文揚拍了拍小林尚顯單薄的肩膀,沒有多余的言語。他獨自走入霓虹初上的街道,積水倒映著城市凌亂的光影。背后,小林的腳步聲漸漸遠去,匯入更廣闊的人潮聲浪之中。
呂文揚停下腳步,回望身后,那被雨水沖刷后愈顯清晰的人潮洶涌流淌。他西褲的褲腳濺上了幾點雅加達街巷的泥漬,如同草根經(jīng)濟無聲的烙印。他嘴角微動,那句無人聽見的箴言融化在潮濕的空氣里:
博弈之后,真正的經(jīng)濟脈搏不在云端報告,而在這市井人潮的流向深處。
霓虹如血,淌過雨后街巷的積水。那些被暴雨沖刷后愈發(fā)清晰的攢動人頭,才是資本無聲的羅盤與真正深沉的預(yù)言。呂文揚轉(zhuǎn)身,褲腳泥點已干,像一枚枚微型印章——踏過的市井土壤,方是解讀潮信最可靠的密碼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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