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水滸傳》里有一段和現(xiàn)代家庭倫理劇差不多的橋段,就是奸夫淫婦殺害武大郎。
武大郎,一個老實巴交的生產(chǎn)者。十里八鄉(xiāng)的鄉(xiāng)親們沒人聽說這個五短身材的男人曾冒犯過誰,只道他前半生兢兢業(yè)業(yè)努力賺錢養(yǎng)家,不但把弟弟拉扯大,還娶了一房貌美如花的媳婦,堪稱好男人的典范。偏偏無妄之災降臨到好男人頭上,他先是被扣了綠帽子,隨后又被奸夫淫婦合伙謀害,一命嗚呼。
其實,仔細看后來發(fā)生的事,我們便會發(fā)現(xiàn),武松的囑托武大郎一樣都沒做到。
他一如既往地早出晚歸,每天在外面賣炊餅,給潘金蓮、西門慶留下充足的偷腥空間,而且還認識了鄆哥這號小災星。
認識了鄆哥,預示著武大郎厄運的開始。鄆哥是個典型的“碎嘴子”,喜歡把別人的家長里短掛在嘴邊,而且從不考慮后果。向武大郎闡明潘金蓮與西門慶之間的奸情,或許是出于一時的好心,但他根本沒意識到這將給武大郎帶來無妄之災。
不過,結(jié)合鄆哥曾受了王婆的氣這件事來看,這混小子未必有那么好心,他只是想給王婆、西門慶等人添點麻煩罷了。武大郎聽說自己的媳婦和西門大官人有染,心中氣不過。不過,此時的他神志清醒,知道自己不能奈何惡霸西門慶,所以他只能拉著鄆哥喝酒解悶。
顯然,武大郎將武松囑托中的第二天“不要與人飲酒”拋諸腦后,這也進一步將他推向了危險。
鄆哥這個小人,在陪著武大郎喝了點酒之后,便開始滿嘴跑火車,要帶著鄆哥一塊去王婆家“查個究竟”,說白了就是捉奸。武大郎原本并沒有撞破奸情的勇氣,在酒精和鄆哥的慫恿下,這個老實巴交的漢子拍案而起:走!
既然是捉奸,與人爭執(zhí)已是在所難免了。英武不凡的西門大官人,一腳踹在了武大郎的心窩上,給這個小男人踹得翻了幾個跟頭。在出軌的夫人面前,被奸夫一腳踢翻,這種尊嚴掃地的感覺自不是我等能體會的。
在接下來的陰謀中,武大郎一命嗚呼。當武松歸來時,看到的便只有他的靈位了?上攵氖,如果武大郎能記住弟弟的囑托,他必能免于無妄之災。
晚出早歸,家里的媳婦出門的頻率自然降低,自己也不會認識鄆哥那個混小子;沒和鄆哥喝那頓酒,就不會熱血上頭自不量力地找西門慶單挑,也不會尊嚴淪喪氣急攻心;如果沒和西門慶起爭執(zhí),他也不會為自己招致殺身之禍。
或許有人會說,照此說來,武大活該當龜公?
并非如此。
別忘了,武松還留下一句囑托,等他回來再與人理論?梢哉f,武松已經(jīng)預想好一切了。武大要做的,只是隱忍,等到弟弟來了把這檔子事告知武松,屆時武松有的是辦法收拾這對奸夫淫婦。比起慘死在奸夫淫婦手里,這無疑是更好的解決辦法。
因此,武大郎之死,有一部分原因在他個人。
聊完這個話題,我們再來談談武大真正的死因。或許,有朋友會說武大就是被一碗砒霜毒死的,哪還有什么真正的死因?結(jié)合書中的描寫來看,武大未必死于喝藥。
且看原文中,武大郎挨了西門慶飛身一腳,這一腳正中心窩;氐郊液螅中哂謿獾奈浯罄梢徊〔黄,連日吐血,面色發(fā)黃。結(jié)合現(xiàn)代醫(yī)學觀點來看,此時的武大郎的情況與“延遲性脾破裂”高度相似。所以,他未必死于那碗湯藥,而是內(nèi)傷要了他的命。
西門慶是鄉(xiāng)里出了名的地痞流氓,這樣的人都有一個特點,那就是粗通拳腳。對付武松那樣的行家里手,這點微末道行自然是不夠看的,但欺負武大郎這樣的小老百姓卻是綽綽有余。
西門慶的那一腳起碼有幾百磅,踹得武大郎當場倒地,“面皮臘查也似黃了”;氐搅思依铮浯罄梢徊〔黄,在接下來的五天內(nèi)連床都下不了了。
奸夫淫婦加上王婆這個拉皮條的湊在一塊,商量對策。這武大郎雖然沒什么要緊,但他弟弟可是個狠角色。如果武二回家,看到自己的哥哥被打成這樣,嫂子還讓他當了綠毛龜,恐怕不日便會要了西門慶的命。
所以,三人你一言我一語,決定一不做二不休,干掉武大郎毀尸滅跡,來個神不知鬼不覺。于是,潘金蓮就端著一碗湯藥來到丈夫床前:“大郎,該吃藥了。”武大郎雖覺得湯藥難聞,但還是將其喝下肚。突然,武大覺得腸胃不適,于是便掙扎起來。
潘金蓮見狀,連忙用被子蒙住丈夫的腦袋,然后坐在他身上死命按住被角。最后武大郎呻吟了幾聲。打開被子一看,武大郎怒目圓睜七竅流血,眼看是不活了。
武松返回家里時,只從墳塋里看到兄長“酥黑”的遺骨,便就此推斷兄長死于砒霜中毒。
小說里的情節(jié),看似合情合理,實則違背了醫(yī)學常識。
砒霜,也就是三氧化二砷,這種東西既沒有顏色,也沒有味道。所以,就算潘金蓮把砒霜摻在湯藥里,武大也喝不出個所以然來。他覺得湯藥味道刺鼻或者有異味,完全是中藥原本的味道就不怎么樣。服藥后,武大郎只是覺得肚子比較難受,并沒有上吐下瀉,這顯然與砒霜中毒的情況不同。
至于武大的遺骨呈“酥黑”狀,雖然原因不明,但絕對與砒霜沒什么關系。劇毒被人體吸收后,會讓骨頭發(fā)黑,這是古人的錯誤認知。砒霜的毒理是確定的,它雖然能積累在毛發(fā)和指甲里,但絕不會讓骨頭變黑。所以,這碗湯藥里很可能沒有砒霜。就算有,其劑量也不足以讓武大郎暴斃。
不過,在他死后七竅流血,這點非常值得注意。
脾臟的“實質(zhì)深度破裂”只是內(nèi)出血,充其量會造成口鼻出血。因此,武大郎在與西門慶“交手”時或被潘金蓮按住時亦有可能“左肺下葉挫傷”,這才會七竅流血。
綜上所述,當時的情況存在這樣一種可能:西門慶把武大郎踹傷之后,王婆三人雖商議毒殺武大郎,但因不明藥性所以買回來的砒霜藥效不夠,所以喝下湯藥的武大郎只是覺得腸胃不適,剛想起身沒想到潘金蓮竟暴起傷人,在掙扎與反抗中武大郎內(nèi)傷加重,最后死在床上。
當然,雖然我們理清了武大郎的死因,但這并不是在為西門慶、潘金蓮、王婆三人脫罪。不論如何,三人傷害、謀殺武大郎的情況屬實。在那個法律不甚嚴明的朝代,此三人被武都頭全部殺了,自然是大快人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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