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標題:歷史探秘:誰是絲綢之路上的首位歐洲訪客
兩位僧侶開始鳴鑼……我目睹數(shù)千只從未見過的非常奇特的野獸從園林假山的洞穴中聞聲而出,其中我認識的有野貓、、猴、狒狒、狐貍、狼、豪豬,還有長角的人面動物和其他許多怪物,其中大部分面似人……我問同行者這是怎么回事?他笑著答道:這些動物是達官貴人們的靈魂,飼養(yǎng)它們是為了敬神。——《鄂多立克東游記》(The East Travels of Odoric)
相信每位中國讀者看到上面這段文字,都感覺像在讀《天方夜譚》。如果您得知這是14世紀歐洲 旅行家鄂多立克(Odoric de Pordenone,1286-1331)筆下的杭州園林,想必會瞠目結(jié)舌。自從絲綢之路貫通以來,懷揣著各種目的的商人、使臣和旅行家踏上了這條東西方交通的主干道,嘗試用自己的思維模式記錄一路上的民俗風(fēng)物。那么,在這條連接歐亞兩端的文化、經(jīng)濟走廊上,誰是第一位到達中國的歐洲人呢?
馬可·波羅
從“大秦使團”到“拂菻使臣”
在中國歷史文獻中, 有據(jù)可查的歐洲“使團”,是東漢永元十二年(100)抵達中國的“馬其頓使團”。按《后漢書·孝和孝殤帝紀》載:“永元十二年,冬十一月,西域蒙奇、兜勒二國遣使內(nèi)附,賜其王金印紫綬。”據(jù)楊共樂考證:所謂“蒙奇、兜勒”國,實際上是“馬其頓”的中文音譯(《羅馬史綱要》,商務(wù)印書館,2007)。當時的馬其頓地區(qū)屬于羅馬帝國(前27-395,中國稱其為“大秦”)。公元1世紀的中國正處于東漢末年,漢和帝劉肇(79-105)向到訪的“馬其頓使團”贈送了包括金印紫綬在內(nèi)的許多珍貴禮品,以示榮寵。然而,這個“使團”的真實性卻存在疑點。迄今為止,在羅馬帝國的任何官方文獻和私人文書中,都無法找到這次遣使訪華的歷史記錄。在沒有進一步證據(jù)之前,我們可以推測:該使團很可能并非羅馬帝國官方派遣,僅僅是活躍在絲綢之路上的馬其頓商人假托政府之名,“入貢”漢朝,希望藉此謀求商業(yè)利益。盡管目前學(xué)術(shù)界對這個使團存在諸多疑問,但毋庸置疑的是:這批人畢竟是中國文獻記錄中經(jīng)過絲綢之路造訪中原的第一批歐洲訪客。遺憾的是,他們的名字被掩埋于歲月的黃沙,不得而知。
除“馬其頓使團”外,東漢永寧元年(120)和東漢延熹九年(166),又有兩批“大秦人”先后抵達中國。第一批是隨同撣國使臣入覲漢廷的“海西幻人”。公元97年前后,撣國國王雍由接受東漢朝廷冊封,并將“海西幻人”作為“貢物”進呈御前(Chavannes,Les Pays d’Occident d’après le Heou Han Chou, T’oung pao, May, 1907)。“海西”即“大秦”之別稱,因漢代人認為羅馬在西海之上,故得此名;而“幻人”則類似于今天的魔術(shù)師加雜技演員。但是,這類“隨團雜耍藝人”的身份難以確定:究竟是掌握歐洲魔術(shù)、雜技技巧之人?還是其確實來自羅馬帝國?無人可以給出肯定的答案。與“海西幻人”相比,第二批來訪者的規(guī)模更大,在歷史上也更為有名,這便是來自大秦的“安敦使團”。安敦系中國人對羅馬帝國安東尼王朝(Antoninus Dynasty,96-192)的稱呼,當時在位的君主是被譽為五賢帝之一的馬可·奧勒留(Marcus Aurelius Antoninus,121-180)。據(jù)《后漢書·西域傳》記載:安敦使團于漢桓帝統(tǒng)治時期抵達中土,向東漢政府贈送了象牙、犀角和玳瑁等禮物。那么,這個使團是不是絲綢之路上的首批歐洲訪客呢?作為入覲漢朝的使團,《后漢書》等文獻中確實有相關(guān)記載,可語焉不詳,只寫道該使團“自日南徼外”而來。然而,其所進呈的象牙、玳瑁等禮品,并非歐洲特產(chǎn),倒像是出自南亞或東南亞之物。對于該事件,學(xué)界的認識比較統(tǒng)一:所謂“安敦使團”,應(yīng)該與永元年間的“馬其頓使團”相似,是活躍于南亞、東南亞一帶的商人托名假扮。東漢中葉短短六十馀年間,先后有三批“大秦人”造訪神州。盡管上述各使團存在許多信息缺失,使我們不得不將其排除在“絲綢之路上的歐洲訪客”名單之外;但自張騫“鑿空”之后,華夏文明開始透過絲綢之路與歐洲文明進行接觸與交流,卻是不爭的事實,并由此開啟了中西文化交流的第一次高潮。
兩漢以降,三國鼎立,動蕩、分治的歷史大環(huán)境使絲綢之路的安全與暢通得不到保障,東西方之間的交流近乎停滯,僅在西晉太康年間(280-289)、北魏延和年間(432-435)各有一次“大秦使團”造訪。待到李唐王朝定鼎長安,海內(nèi)一統(tǒng),各種冠以“使團”名號的訪客再次沿著絲路自西徂東,紛至沓來。然而,中國典籍不再將其國稱為“大秦”,而是代之以“拂菻”之名,即拜占庭帝國(The Byzantine Empire,東羅馬帝國的別稱,395-1453)。筆者梳理了兩《唐書》等文獻中關(guān)于“拂菻使臣”的記錄,凡五次:太宗貞觀十七年(643)、高宗乾封二年(667)、武周大足元年(701)和玄宗開元七年(719)兩次。然而,相對于遠在君士坦丁堡的拜占庭皇帝,“拂菻使臣”由帝國亞洲部分的塞姆將軍派往唐朝的可能性更大,其目的在于“煽動中國牽制新崛起的阿拉伯人”(Henry Yule,Cathy and the Way Thither,London,1913-1916)。無論唐王朝是否同意拜占庭的結(jié)盟邀請,其與阿拉伯帝國的沖突都難以避免。8世紀中葉,安西節(jié)度使高仙芝與阿拔斯王朝(Abbasid Dynasty,750-1258)呼羅珊總督阿布·穆斯里姆(Abu Muslim,718-755)派遣的軍隊會戰(zhàn)于怛羅斯。這場爆發(fā)在絲綢之路兩強間的軍事沖突,以唐軍勢力逐漸從中亞收縮而告終;而歐洲與中國的相互了解和交通自此中斷了至少四個世紀,中西文化交流的第二次高潮落下帷幕。
為胡椒與靈魂的救贖
13世紀初,成吉思汗(1162-1227)在斡難河畔建立蒙古汗國,兵鋒橫掃歐亞內(nèi)陸,客觀上保障了絲綢之路的安全,促進了東西方之間的交互往來。正如英國漢學(xué)家赫德遜(G.F.Hudson,1903-1974)在《歐洲與中國:從最早時期至1800年的雙邊關(guān)系概述》(Europe & China:A Survey of their Relations from the earliest times to 1800)中記述的那樣:“從(頓河河口)的塔納(Tana)到中國,無論是白天或是黑夜一路上都平安無事。”(〔英〕G·F·赫德遜著,王遵仲、李申、張毅譯,何兆武校《歐洲與中國》,中華書局,1995)正是這個被西方人譽為“蒙古和平”(Pax Tatarica)的時期,為第一位歐洲訪客通過絲綢之路抵達中國創(chuàng)造了良好的外部環(huán)境。那么,這位訪客究竟是誰呢?促使他萬里來華的內(nèi)在動因又是什么呢?讓我們先翻開歐洲文獻:19世紀,長期從事中國學(xué)研究的亨利·裕爾爵士(Henry Yule,1820-1889)撰寫了一部《東域紀程錄叢:古代中國見聞錄》(Cathy and the Way Thither:Being a Collection of Medieval Notices of China,London,1913-1916)。據(jù)其考證,第一批到達東方的歐洲先行者凡四位,分別是約翰·柏朗嘉賓(Jean de Plan Carpin,1182-1252)、魯布魯克(Guillaume de Rubruquis,生卒年待考)、馬可·波羅(Marco Polo,1254-1324)和若望·孟特戈維諾(Giovanni da Montecorvino,1247-1328)。除馬可·波羅屬于商人兼旅行家之外,其馀三位均為身負宗教和政治雙重使命的傳教士:一方面規(guī)勸蒙古等民族皈依受洗;另一方面,與強大的東方國度結(jié)成戰(zhàn)略聯(lián)盟。
在此四人當中,柏朗嘉賓 到達東方,被譽為東西交通先行者。南宋淳祐五年(1245),他受教皇英諾森四世(Innocent IV,1195-1254)之令,攜帶密信出使蒙古。據(jù)柏朗嘉賓在《蒙古行紀》(Histoire des Mongols)中的回憶:他于次年4月抵達欽察汗國(Qipchaq ulisi,1242-1502),成吉思汗的長孫賽音汗(Sayinqan)——博爾濟吉特·拔都(1209-1256)待他甚為友善,不僅派譯者將教皇信函翻譯為蒙古、斡羅思和“回回”三種語言,而且派人將他們護送至蒙古都城哈剌和林(Karakorum)。在參加完貴由汗(Guyuk,1206-1248)的登基典禮后,柏朗嘉賓攜帶大汗給教皇的復(fù)函匆匆返回歐洲。
繼柏朗嘉賓之后,東來布道者是魯布魯克。他本名紀曉姆,出生在佛蘭德斯魯布魯克村,成年后伴駕路易九世(Louis IX,1214-1270)左右。南宋寶祐元年(1253),他奉路易九世密令出使蒙古宮廷。和柏朗嘉賓一樣,魯布魯克首先前往欽察汗國拜會了拔都,并跟隨其一道前往哈剌和林。蒙古治下的絲綢之路各處都設(shè)有驛站系統(tǒng),確保了交通暢通和商旅安全。魯布魯克一行的東來之路頗為順利,于1254年成功覲見蒙哥汗(Mongke,1209-1259)。但是,當他表示希望可以留下傳教布道時,遭到大汗婉言謝絕,僅僅允許其留居兩月以避嚴冬。事實上,魯布魯克在蒙哥處一直滯留了八個多月,這使他可以較為從容地搜集、記錄蒙古的宮廷、節(jié)日以及一切令他著迷的東方風(fēng)物。歸國后,這位路易九世的寵臣將沿途各族風(fēng)土人情、山川地理詳細地寫成報告呈送給他的國王。這便是在《馬可·波羅游記》之前最負盛名的旅華記錄——《魯布魯克東行紀》(The Journey of William of Rubruk to The Eastern Parts of The World,1253-55,Kessinger Publishing LLC,2007)。
魯布魯克
然而,盡管柏朗嘉賓、魯布魯克先后到達蒙古高原,但他們并沒有進入中國腹地,與“首位歐洲訪客”的頭銜失之交臂。
那大名鼎鼎的旅行家馬可·波羅呢?他口述了那部在東西方都家喻戶曉的經(jīng)典《馬可·波羅游記》(The travels of Marco Polo)。在書中,他宣稱自己于元至元十二年、南宋德祐元年(1275)抵達汗八里(Khanbaliq,即元大都,今北京),覲見過元世祖忽必烈(1215-1294)。他在中國生活了十七年,親眼目睹大都、揚州、蘇州和杭州等地的繁華與富饒。此書在歐洲一經(jīng)出版,激發(fā)了萬千歐洲人前來中國尋找黃金的熱潮,為迎接地理大發(fā)現(xiàn)和大航海時代的到來進行了必要的輿論準備。
那么,是否可以就此判斷馬可·波羅是第一個穿越絲路到達中國的歐洲人呢?答案仍舊是否定的。因為這位意大利旅行家究竟有沒有達到過中國,學(xué)界莫衷一是。早在同治九年(1870),亨利·裕爾曾為《馬可·波羅游記》撰寫過一篇導(dǎo)論。他在文章中指出:馬可·波羅關(guān)于中國的記述忽略了許多重要的事物與風(fēng)俗:對于“長城”“漢字”“茶葉”和“女子纏足”等風(fēng)物只字未提。這實在令人費解:就像一位造訪過北京的旅行者,在對別人談起自己的旅途時,從未提及故宮與天壇,是不是有點匪夷所思?在此后的一個世紀,關(guān)于馬可·波羅是否來華的爭論成為學(xué)界熱議的話題。1995年,曾執(zhí)掌大英圖書館中文部的史學(xué)家吳芳思(Frances Wood,1948- )的專著《馬可·波羅到過中國嗎?》(Did Marco Polo go to China?,Boulder, 1995)付梓。此書從《馬可·波羅游記》的版別、撰寫史料來源以及馬可·波羅家族的紛爭等幾個方面入手,詳細論證出馬可?波羅從未踏足中國,其足跡最遠止步于其家族設(shè)在黑海沿岸和君士坦丁堡的商站而已。2011年,在馬可·波羅的故鄉(xiāng)意大利,專家們組成了一個“馬可·波羅專題小組”,經(jīng)他們證實:馬可·波羅并沒有親歷中國,僅僅是從一些游走于絲綢之路的商人口中了解到一些信息,敷衍成書。中國方面,盡管部分學(xué)者堅持馬可·波羅旅華確有其事,但始終無法找到強有力的直接證據(jù)。既然馬可·波羅聲稱自己曾任“揚州總管”長達三年之久,緣何我們迄今為止在蒙古文或漢文檔案、文獻中都無法查到任何直接記錄?時至今日,這樁歷史公案仍無定論。因此,盡管馬可·波羅的聲名在絲綢之路上如雷貫耳,我們?nèi)詿o法將首位來華的歐洲訪客之桂冠戴在他頭上。
絲綢之路上的首位歐洲訪客
既然柏朗嘉賓、魯布魯克和馬可?波羅都被排除在外,那么第一位通過絲綢之路到達中國的歐洲訪客便呼之欲出,他便是天主教方濟會傳教士——若望·孟特戈維諾。孟特戈維諾和柏朗嘉賓、馬可·波羅一樣都是意大利人,受教皇尼古拉斯四世(Nicholas IV,?-1292)委派前往東方傳教。其主要目的是覲見元世祖忽必烈(1215-1294),和名義上從屬于元帝國的伊爾汗國君主阿魯渾汗(Arghun,1258-1291),面呈教皇的書信。接受命令后,年近五旬的孟特戈維諾開始準備,與之同行的還有另一名多明我會傳教士尼古拉(Nichola da Pistoia)和熟悉東方地理的商人彼特羅(Pietro de Lucalongo)。一行三人于1291年啟程東來,先經(jīng)陸路到達了伊爾汗國首府桃里寺(Tauris,今伊朗大不里士),面見了阿魯渾汗并遞呈教皇信函。在完成了第一階段的目標后,孟特戈維諾等人轉(zhuǎn)乘海船,由波斯灣經(jīng)水路抵達印度半島的馬巴爾(Ma?bar),準備經(jīng)此地前往中國。
孟特戈維諾
恰在此時,孟特戈維諾的同伴尼古拉身染重病,突發(fā)的狀況讓他們不得不暫時滯留印度。尼古拉最終醫(yī)治無效,沒有到達中國,客死異鄉(xiāng)。孟特戈維諾安葬了教友,于1293年再次揚帆出海,沿著海上絲綢之路繼續(xù)向中國前進。一年之后,即元至元三十一年(1294),孟特戈維諾終于成功抵達大都,熱切期盼著面見忽必烈,以完成教皇的使命,告慰尼古拉的在天之靈。但他得到的消息卻是:忽必烈不可能接見他。因為就在他到達前的幾個月,這位一手建立元帝國的君主溘然長逝,廟號世祖。得知這一消息后,孟特戈維諾再次和元政府溝通,希望面見新君,表達教廷的友好。承繼大統(tǒng)之人是忽必烈之孫,已故明孝太子真金之子——博爾濟吉特·鐵穆耳(1265-1307),即元成宗。當這位君主得知孟特戈維諾經(jīng)由陸路轉(zhuǎn)海陸,無畏黃沙、不懼波濤,萬里東來,深深地被其精神與勇氣所打動,親自接見了他。孟特戈維諾遞交了教皇的親筆信函,并闡述教廷對皇帝的敬意,希望可以獲準在華傳教。元成宗對他的到來表示熱烈歡迎,準許他留居大都,進行宗教活動,這也是朝廷第一次正式允許歐洲人在內(nèi)地傳教。
在元朝政府的支持下,孟特戈維諾在大都興建了兩座教堂,引導(dǎo)民眾皈依受洗。此外,他還學(xué)習(xí)蒙古語言、文字,和許多王爺、顯貴成為朋友。孟特戈維諾自1294年來華后,終身沒有離開這片土地,直至去世也沒有返回歐洲。為了襄助孟特戈維諾的傳教事業(yè),教皇克萊蒙五世(Clement V,1264-1314)于1307年派遣了七位傳教士前來大都輔助他,其中安德拉斯(Andveas de Perusia)、熱拉爾多斯(Gerardus)和帕烈格里諾(Peregrinus)三人平安抵達。同時,教廷任命孟特戈維諾為汗八里大主教,行主教之職,負責拓展東方教務(wù)的使命。為了開拓信眾,孟特戈維諾派遣安德拉斯三人前往沿海各地傳教布道,尤其是當時的商業(yè)中心揚州、剌桐(Zaiton,今泉州)、廣州等地,一座座教堂和修道院拔地而起。
傳教之馀,無論是留居大都的孟特戈維諾,還是身處東南沿海的其他方濟會修士,都保持著與歐洲的書信往來。這些信札或篇幅更長的文字記載,類似于一篇篇在華生活紀實,為研究中西交通史提供了寶貴史料。這一習(xí)慣,為此后歷代傳教士所承襲:從孟特戈維諾到利瑪竇(Matteo Ricci,1552-1610),再到清初的李明(Louis le Comte,1655-1728)、白晉(Joachim Bouvet,1656-1730)皆如此。傳教士信函所涉及的內(nèi)容非常廣泛,包括寄給教廷的述職報告、致同事的信函,以及寫給親人的家書,不一而足。當年孟特戈維諾、熱拉爾多斯以及安德拉斯等人寄往歐洲的各類信函,均被視為珍貴文獻收入盧克·沃丁(Luke Wadding,1588-1657)編訂的《方濟會編年史》(Annales Minorum)第六卷,作為中國與歐洲文化交流的歷史見證。1945年,在安德拉斯曾經(jīng)傳播福音的泉州市,人們意外地在古城墻的斷壁殘垣中發(fā)現(xiàn)了他的墓碑。此碑碑額雕刻有緞帶輕揚的飛天,其形象應(yīng)該是取材于泉州開元寺大雄寶殿梁槽間的二十四尊飛天樂伎。居中的飛天扶持著一個 “圣物”,其上刻有蓮花,花瓣之上豎有十字架。碑面刻有九行拉丁文,透過漫漶、疏泐的字跡,依稀可以辨認出大致內(nèi)容:此地埋葬著安德拉斯?德?佩魯斯亞,剌桐主教……方濟會傳教士……。按碑文所載,其魂歸天國之時當在元至順三年(1332)。安德拉斯墓碑的出土為13世紀孟特戈維諾等人來華傳教的史事提供了珍貴的考古實證。
褪去千年以來絲綢之路上的滾滾煙塵,通過參考國內(nèi)典籍與國外文獻,將傳世材料與考古發(fā)現(xiàn)相印證,展現(xiàn)在世人面前的是一條清晰的中西交通脈絡(luò):無論是兩漢時期不絕如縷的“大秦使團”,或是唐代頻繁使華的“拂菻使臣”,亦或是13世紀以柏朗嘉賓、魯布魯克為代表的傳教士和馬可?波羅等旅行家,都不能稱之為首位通過絲路到達中國的來訪者。第一位穿越絲綢之路來華的歐洲訪客是方濟會傳教士若望·孟特戈維諾。而在孟特戈維諾身后,鄂多立克、方濟各·沙勿略(St. Francois Xavier,1506-1552)和利瑪竇紛至沓來,掀起了中西文化交流的第三次高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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